胡椒猪肚汤

很久没喝胡椒猪肚汤了。

小时候母亲偶尔从市场买了猪肚回来，把猪肚丢到盆子里，倒一点面粉下去，说：这是你们的玩意儿，去把猪肚洗干净吧！

我们几个小瓜，抢着蹲到盆子边上，用手一时挤一时搓，然后翻转猪肚，又一阵挤一阵搓，把猪肚里那层黏稠的胃液给擦掉。洗干净了，母亲把猪肚放到镬里煎，让猪肚表层收缩干水；又翻转猪肚，重复前面的动作。

不到十分钟，一个口袋般的猪肚煎好了。母亲把猪肚丢到锅里，放点清水，拍两片生姜，更重要的是，把一小握的胡椒粒打碎丢到锅里。不久，厨房传来阵阵辛辣的胡椒味。我们口水都快流下来了，眼睛干巴巴等着晚饭时间到。

该开饭了。母亲打开锅子，用一双筷子把猪肚挑出来，放到砧板上，一片，一片，又一片。一片片灰白的猪肚，在汤里飘啊飘，我们拿了汤匙，往汤里舀啊舀。喝一口滚烫辛辣的胡椒汤，要一片夹层的猪肚。胃，热热的，心里也烫烫的。

别小看了这猪肚，它妙就妙在有层次感。外层松软，一咬就断；内层韧滑，可让你嚼出味儿。中间还有一层若有若无的油丝，把内外不同的口感连接起来。一 口咬下去，松软韧滑在齿缝间滑过，却又透出点点的辛辣及层层的辛香。那是胡椒的味儿，那是猪肚的味儿。猪肚味儿透出一点儿的猪骚味儿，却没猪肠那股冲 鼻的强劲儿。

所以，洗猪肚还真得洗干净啊！若洗不干净，先是一锅汤就浊了，再来要是出现一口臭骚味儿，还真的破坏食欲。而洗猪肚，除了上述的面粉，有时还用盐巴，或用木瓜叶。不过，最方便而效果最好，还是面粉。

常听人说：“翻转猪肚就是屎。” 说得是恋人情到浓时，满口皆香； 但日久情逝，往日的甜言蜜语还真的变成尿屎了。此一时，彼一时！同样的眼光同样的手势，时移世易，竟变得不一样了。

或可如此说： 喝着喝着胡椒猪肚汤，感觉越来越淡，一点辣味都没有。忽然： 屌！怎么这猪肚没洗干净，还有屎呢！ 怎么我竟然就这样喝了那么多年没发现啊？！屌！

当然，这句话，还是说错了。猪肚是猪的胃，又怎会有屎呢？虽然无屎，若把猪肚翻转过来，那味儿，还真的比屎更臭呢！

但，臭得过翻转的人心吗？

哎，好好一锅胡椒猪肚汤，就这样给翻转的猪肚给弄砸了。难怪当年母亲总是一再提醒：千万得把猪肚洗干净，千万别随便翻转猪肚啊！

（本文写于24/3/2011，感慨世人之心念易转。情浓时，一言一动作皆是爱； 情淡时，同样的言行，竟变得恶心。）